用文学的方式讲好清廉故事，传承良好家风，市纪委监委、市文联举办的“传家训、立家规、扬家风”主题征文活动，共评选出获奖作品12篇。苍洱文苑君将陆续刊出获奖作品。今天推荐的是获得一等奖的作品《母亲的针线篮》，获奖作者：付云武。
在我家里的书房桌子上，摆放着一个椭圆形竹篮，篮子约40公分高，30公分长，28公分宽，竹篮做工不算很精细，但是做得特别结实，底座的四个角下面各嵌入2根拇指粗、约5公分长的竹子，篮子有8个支撑点，随便怎么摆放都四平八稳；篮子的提手，用三条厚实的弧形竹篾穿着一截10来公分长的竹筒，提竹篮的时候握着竹筒就不会硌手。历经几十年的风吹日晒和烟熏火烤，竹篮外观呈现出棕褐色，手提把上和竹篮口经过长时间的摩擦则是金黄色，竹篮没有虫蛀、腐蚀，保存依然完好。这个竹篮就是妈妈健在时她老人家的针线篮，针线篮毫不起眼，却承载着我们兄妹童年的记忆和妈妈勤俭持家的良好家风。
▲母亲的针线篮
我出身在农村，父母是目不识丁的农民，我们兄妹6个。在物质异常匮乏的六、七十年代，父母亲从未抱怨过生活的艰辛，始终任劳任怨，含辛茹苦地哺育着我们兄妹。因为祖上到父亲这一辈都没有文化，我们族谱上没有立什么祖训、家规，但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纵然父母没有文化，我们家仍然有不成文的规矩，比如父亲要求我们的“勤学上进”，当我们打开书本心不在焉的写作业时，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在我们耳边叨絮“一寸光荫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荫”的俗语，以此激励我们刻苦学习。我们六兄妹除了大姐因为受时代背景影响，三年级时不得不缀学外，其他五兄妹先后初中、技校毕业，有三兄妹先后走上不同的工作岗位，八十年代正在掀起“扫盲”热潮，二个农民能培养出5个初中生，着实不易，一时间在邻里传为美谈。
在一切生活必需品都是凭票供应的计划经济年代，母亲凭着一个小小的针线篮就扛起了我们一家八口的穿着问题。细数一下，以每个人一年二双鞋子、二件衣服、二条裤子来计算，抛开一半是去商店购买成品，她都需要做八套衣服，八双鞋子，还要忙于生产生活家务，繁忙程度不言而喻。更多的时候，母亲就像一台铆足了劲的机器，日夜不息地超负荷运行，而针线篮就像一座工厂，源源不断地为母亲这台“机器”提供各种生产所需的原料。
▲绣花线及针筒
有人说：“父母在家教上的态度，可以决定孩子的高度。”我觉得这话不错。每当我们将破衣服破裤子摆放在母亲的针线篮上，经她帮助缝补时，她不曾有过半点厌烦的神情，总是乐呵呵地帮助我们缝补，嘴上还念着“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们兄妹多，衣服裤子通常是老大先穿，尺寸小了给老二穿，老二不合身了再给老三穿，正是衣服裤子上的补丁密密麻麻，在肩膀、屁股上这些磨损比较大的部位，通常是补丁垒补丁。我们知道自己的家境，自然不敢和孩子少的人家比穿比吃，只会从内心和其他家的孩子暗自较劲，比谁做的家务多，比谁的学习成绩好。
当我们的衣服裤子穿了破得不能再补时，母亲会将破旧衣服洗干净，把磨损不大的布料拆剪下来，留作以后其他衣服的补丁；而破旧的，却是用浆糊打布壳，然后做鞋子的鞋帮。鞋底则是用父亲割下来的棕皮来做，按照各人的脚码剪好，一针一线的纳鞋底。纳鞋底的线，母亲用菜园里种植的麻，打好晒干后搓成细麻绳。那时母亲真的是辛苦，白天忙做农活，晚上忙做针线活，一件新衣服从剪布料到缝制，要个把星期时间；做一双鞋子则需要十天半个月。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我们在写作业，旁边母亲在做针线活。我们作业做好后，母亲还不休息，我们上床后，她就不再用煤油灯照明了，因为煤油限量供应，少得可怜，一个月半市斤。灯灭后她往火塘里多添些柴火，借着微弱的火光，摸索着纳鞋底，有时她偶尔会发出“唉哟！”的叫声会把我们从睡梦中惊醒，那是灯光不明，她的针戳到手指了。有时穿着麻绳纳的新鞋，雪白色的麻绳上还留有她鲜红的血迹。
▲母亲做的布鞋
妈妈的针线篮里的东西很多，针头线脑、剪刀、蜂蜡、顶针、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纽扣、缩筋、刻度尺子、装缝衣针的针筒，我们用了剩下不能再用的三四公分的铅笔头，以及扎得整整齐齐的小布条……对我们而言，针线篮就是一个“百宝箱”，里面总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去山上放牛、打柴，不小心被刺抓了，有刺在肉里，回家就去翻妈妈的针线篮，提手上挂着一个针筒，里面装着型号不一的缝衣针，可以“肉里挑刺”。我们男孩子抓到蜻蜓，想拴上缝衣线玩，妈妈的针线篮总会让我们如愿！
一代大师胡适说：“我的恩师便是我的慈母。”这话在我们身上也适用。我们“翻”妈妈的针线篮是不敢造次的，说是“翻”其实是有序地找，用好后必须物回原处。一次，三姐翻剪刀，把针线篮弄了个底朝天。晚上妈妈发现了，性情温和的妈妈并没有责骂我们。而是郑重其事地把我们叫到旁边，看她收拾她的针线篮，小小的一个针线篮，她居然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将所有东西摆放得井然有序。可见母亲收家治家的严谨程度。现如今，我们六兄妹成家了，不管去到哪家，家里都收得干干净净，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这种良好的家风也影响着我们的子女。其实，妈妈的这种温和的性格，在家里家外都没有半点做作。在我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和别人发生过一次争吵，即使是自己有理，也总是包容着别人，所以更多的人发自内心敬重她。和父亲近六十年的夫妻，都是相敬如宾，夫唱妇随。我们家还获得过好几次“五好家庭”的表彰，有奖状和水壶、盆子什么的奖品。
我们家隔壁的邻居，女主人和我们同辈份，年龄却和妈妈相仿，这个大嫂在村里以爱占小便宜出名，别人对她敬而远之。我们家母鸡有时去她家鸡窝里产蛋，她总是“来者不拒”，母亲若无其事，我们心里却是愤愤不平。她做针线活，不是今天缺针就是明天缺线，如果去其他人家借，保准她连一根火柴棍也借不到。每一次差什么就是往我们家跑，嘴上是说借，但是所有东西都是有借无还。一次，她又来借母亲的顶针，母亲将针线篮提出来，让她自己翻，她如愿而归。她刚跨出门，我们就说母亲，才有一个顶针都“借”给她了，以后你用什么做针线活呢？妈妈大度地说；“一个顶针值几个钱呢？远亲不如近邻呀！不还就不还呗！”出乎意料，第二天这个大嫂居然来还东西了，后来，她居然改了爱占小便宜的毛病，与大家相处得特别融洽。
▲缝补衣服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随着生活条件的好转，针线篮伴随着妈妈从茅草屋搬到平房，又从普通的平房搬到配套设施更加齐全的小洋楼……如今，妈妈离开我们已三年有余，但她的潺潺教诲，循循善诱，却永远记在我们心里。静静摆放着的针线篮，不仅是对母亲念想的留存，更是母亲勤俭持家的传承。
图：付云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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