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仅被退婚了_还由妻变成了妾_被送进傅家侧门的前一天我饮下鸩毒

我不仅被退婚了_还由妻变成了妾_被送进傅家侧门的前一天我饮下鸩毒

我不仅被退婚了,还由妻变成了妾,被送进傅家侧门的前一天,我饮下早就备好的鸩毒,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人世。

我本是尚书府中金尊玉贵的嫡女,刚出生却被亲爹从昏睡的夫人身边抱走,和他的爱妾交换了孩儿。

这真相是我被抓回来关进柴房后才知道的,当时苏姨娘躺在柴房地上,浑身被鞭笞得没一块好肉,血液和着破碎脏污的衣服黏在身上,像一团脓包烂絮,我抖着手拨开她的头发,往日娇美的容颜已是青灰死白,有出气没进气了。

“娘——”我扑在她身上嚎啕大哭,后悔自己没带着她一起逃婚。

濒死的苏姨娘却双目圆睁,抓紧我的手,用仅剩的一口气告诉了我她隐瞒了十六年的真相:

当年她和元侍郎家的庶公子元逸两情相悦,正欲提亲之际,元家唯一的嫡公子元承落水身亡,原本不受看重的元逸便被选中进了正房,不仅身份由庶转嫡,提亲对象也从低门小户的苏姑娘变成了詹事府二小姐。苏姑娘哭闹两回,到底舍不得,由着元逸赌咒发誓哄骗进府做了苏姨娘。

“那时我傻,他说为了弥补我,定会让我的孩儿成为嫡出,我爱他到昏头,便同意了,待我前一日生完静娴,第二日便听说夫人也胎动了,后来才知是他动了手脚,让夫人提前半月生了你……咳咳。”

苏姨娘咳得撕心裂肺,血从嘴角流出,我却像泥塑一般僵跪着,脑中嗡嗡作响。

g167">“一步错,步步错,是我眼瞎心盲,错把恶狼当情郎。他元逸当年为了能坐稳嫡子之位,让元老夫人放心,不惜用慢性毒药毒杀自己亲娘,如今为了静娴能嫁进丞相府做嫡长孙媳,自然也是要打杀我的,怕是连你也算计在内,否则不会强迫你陪嫁去傅家做妾。”

苏姨娘的眼泪混着污血流到腮边,目光惭愧悔恨: “静和,我对不起你,你恨我吧,我是死得其所,如有来生,我绝不会……绝不会……”

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我依旧如泥塑般跪坐着。

直到一声尖锐的鸡鸣将我惊醒,才发现苏姨娘尸体都凉透了。

我转过僵硬的脖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至寅末,除了打更巡逻的,连粗使婆子都未曾起来。

摸了摸藏在腰间的瓷瓶,爬起来,踩着柴堆从气窗钻了出去。

从小我就顽皮好动,每日上完课后元静娴要回屋继续用功,我却偷偷钻狗洞出去找傅则钰玩耍。

两个不受待见的庶出孩子自幼相识,话题相近,建立了牢固的友谊。

我理所当然把他当做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他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好友,也是我唯一敢吐露心思的人。

及笄后我约他出来,送了个亲手绣荷包给他,他耳尖红透,把一只年代久远的梅花银簪递给我。

“静和,这簪子是我外婆传给我娘的,我娘让我送给你,她已经跟我爹禀明过了,待明年仲春就托媒人去元府提亲。”

握着簪子,我内心甜似蜜,难得羞怯了一下:“阿钰,我等着你。”

银簪小心翼翼收进匣子里,我开始精心筹备自己的嫁衣,府中是不会给庶女请绣工精美的绣娘的,我便带着丫鬟春桃一起绣,没日没夜几个月下来,攒了满满一箱子,时不时请苏姨娘过来帮忙掌眼。

当时她看着我,眸光爱怜:“你们俩识于微时,感情深厚,能嫁给他最好不过,日子定能顺遂和美。”

我点头附和,连称那是自然,兴致勃勃同她规划成亲后各项事宜,连每隔三旬便邀请她过去小住两日都计划好了。

哪知元宵节后,丞相府传来噩耗,傅大夫人和三位公子小姐外家省亲归来,行至山口突遇山崩,全部罹难。

傅丞相惊痛之下昏厥过去,醒来后还来不及伤痛,便遭二房三房抢夺送子过继,老夫人甚至想把娘家十五岁的侄孙女塞给他做填房,一怒之下,他愤而将妾室蒋氏扶正,蒋氏之子也由庶子摇身变为嫡子。

“都过去好些天了,我娘还觉得自己在做梦,时不时让我掐她一下,或者同我确认一回,你要是见了她的模样,保管你忍不住想笑。”

傅则钰约我在茶楼见面,面上难以掩藏的兴奋,同我讲他娘亲的趣事。

我笑了笑:“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父亲可有说何时为你母亲请封?”

“父亲说了,待府中稍定,便进宫请封诰命,母亲有了身份才好进宫行走,同姑母亲近。”

这话我不敢随便接了,他口中的姑母是傅丞相堂妹傅贵妃,深受圣上恩宠,听说连皇后都被压下一头。

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他脚上崭新的银线缂丝云纹履上,忽而想起去年大雪,我心疼他脚上的旧棉鞋磨破不保暖,硬是缠着苏姨娘我教做了一双黑色新棉鞋,连带手指头被扎了十几个针眼。

“我去年送你的棉鞋呢?”我换了个话题。

他愣了一下,表情闪过不自然:“搬去清园后,我身边的小厮婆子全换了,说是身份不同往日,不管是旧人还是旧物,全部替换,你送的那双鞋子我收在了箱底,静和,你可别生气。”

旧人旧物,全部替换。

这八个字将我脸上的笑容击碎,血色退了个干净。

他惊觉不妥,猛然起身:“静和,你别多想,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心焦地朝我靠过来,双手下意识抓紧袖口。

他自幼一紧张便喜欢抓揉袖子,我把他手指头轻轻抠开,将袖口揉乱的银貂毛理顺,边理边问:“阿钰,我算不算旧人?”

他面露难色,朝我迫切保证:“静和,你要相信我,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人。”

若是以前听见这话,我早已笑得甜蜜,但这会怎么也笑不出来。

民间嫡庶都甚少通婚,更何况是丞相府。

我艰涩道出事实:“阿钰,如今你身份不同,傅丞相定会重新考虑你的婚事。”

他握紧我的手:“你别胡思乱想,我娘把传家的簪子都送你了,就是认定了你这个儿媳妇,你回家安心等着她差人上门提亲便好。”

他目光坚定,黑亮的瞳仁中印出我姣好的容颜,我按捺下满腹愁绪,点头应好。

只是第二日半夜我屋里便遭了贼,早上发现后清点东西,唯一丢失的就是那支簪子。

我知道,这婚事不成了。

我没有去质问阿钰,我知他身不由己,小时候我们凑在一块儿,八卦最多的就是对嫡出公子小姐待遇的羡慕,如今这份待遇让我和他永无可能。

但这么多年的感情却无法被偷走,积压在我心里,使我心痛如绞,高烧不退,闭上眼就能看见他在为我簪发,又突而拔簪离我而去。

“阿钰……阿钰……”高烧让我迷迷糊糊,无意识呼唤他的名字。

当时苏姨娘守着我,捂着嘴伤心痛哭,如今想来,定是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中间父亲打发人来看了一回,替我换了个大夫,药苦得把人都腌透了。

待我这病好的差不多,仲春早已过去。

春桃得来消息,说傅贵妃举办了上巳节春日宴,元静娴一手好字在宴会上大出风头,被傅贵妃相中,将她指婚给傅丞相之子。

听闻皇上也宣父亲进宫过问此事,一举将那些嘲讽傅家的流言蜚语止住,无人再敢议论。

我窝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期间傅则钰托人传口信约我出去一见,被我拒绝了。

再见怕又勾起伤心难过,病痛无法断根。

又过了几日,元静娴来找我,步履杂乱,怒火冲天,半点也无读书时的风雅气度,瞪着我:“姐姐真是好手段,病成这幅样子都勾得傅公子念念不忘,连贵妃娘娘的指婚都不管不顾,闹着要娶你呢。”

她张口便是一段恶毒言语,激得我心头厌烦:“妹妹休要红口白牙颠倒黑白,我与傅公子皆是庶出,自幼相识,这事大家本就知道,若不是这场变故让他换了身份,这婚事又怎能落到妹妹身上?再者如今我跟他早已没关系,他闹着要娶谁是他的事,妹妹不敢找他质问,只敢寻我的麻烦,不觉得可笑吗?”

“你还敢狡辩?”

她扬起手要打我,被扑进来的苏姨娘捉住了手,苦苦哀求:“二小姐息怒,静和养病多日,对这一切都不知情,真不是她挑拨的。”

“好,好,你们一个两个都护着她。”元静娴看看她又看看我,双目气得通红,甩开她的手拂袖而出。

苏姨娘被甩得一个趔趄,我赶紧扶住,朝着门外啐了一口:“骄横跋扈,泼辣无理,哪里有半点嫡女做派。”

苏姨娘听了,呜呜地哭,身子抖得不行,我安慰了一会儿,让春桃扶她回房净脸。

我换了一身衣服,匀面梳发,打算去求父亲准许苏姨娘带我搬到郊外庄子上养病,也好避开这些纷纷扰扰。

谁知刚行过水榭拱桥,傅则钰突然冒了出来,把我和春桃吃了一惊。

“静和。”他拉住我的袖子,惊喜交加。

我避开他的手迅速后退几步,屈膝行礼:“见过傅公子,听闻贵妃娘娘已经赐婚您与妹妹,静和在此祝二位姻缘美满,和如琴瑟。”

“静和你别这样,你听我说。”他急了,不管不顾朝我冲来。

春桃忙上前拦住,气呼呼道:“傅公子,请您自重,您如今已是二小姐的未婚夫,莫要再招惹我们姑娘了。”

“静和,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人,是姑母和父亲逼着我娶她的,我心里只有你……”

他话没说完,被飞奔过来的傅府老管家捂住了嘴:“公子糊涂,人言可畏,您这一出不仅把娘娘和老爷的脸面扔在地下踩,还坏了傅大小姐的名声,还是赶紧离开吧。”

可惜已经晚了,仆从已经簇拥着父亲母亲和元静娴从月亮门疾步过来。

“孽女,跪下。”

看见这一切,父亲雷霆震怒,母亲冷着脸立在一旁。

我心头苦涩,依言跪下,知道郊区庄子去不成了。

“父亲,母亲,姐姐太欺负人了,呜呜。”元静娴拿帕子捂着脸嘤嘤哭泣。

母亲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厌恶地瞥了我一眼。

我垂下头,身为庶女就是原罪,只能默默忍受。

傅则钰慌了神,推开老管家,在我身边跪下:“都是我的错,请尚书大人切莫责怪静和,要怪就怪我。”

四周抽气声此起彼伏,数道目光如针扎向我,我闭了闭眼,心下一横:“父亲息怒,女儿今日本想去向父亲求一道恩准,求父亲准许我去云台山居庙静修,不曾想冲撞了傅公子,都是女儿的错,请父亲责罚。”

“静和……”

傅则钰还要开口,我瞪了他一眼,他腮帮子气得鼓胀,却也不敢说话了。

父亲和母亲大约没料到我会求这一出,均面露疑色,父亲问道:“你怎么会想去云台山静修?”

还没回答,听得身后一阵嘈杂,苏姨娘哭喊着扑到我跟前,抓着我左看右看:“静和,你没事吧?可有挨打?”

父亲瞬间黑了脸,不过我们娘俩没瞧见。

我握紧她的手,在她手心捏了捏:“姨娘,我没事,我本想求父亲准许我去云台山居庙静修,谁知路过水榭冲撞了客人,正请父亲责罚呢。”

苏姨娘瞪大眼,发簪几乎摇掉:“居庙静修?那不是做姑子去?不行,我不同意。”

她转向父亲和母亲,哀哀磕头:“老爷夫人明鉴,静和养病多日,今日才出院门,并不知府中来客,她是无心的,请你们别送她去庙里,呜呜。”

母亲蹙眉不喜,父亲亦神色难堪,打断苏姨娘的哭腔,怒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母女二人简直胡闹,来人,将苏姨娘和大小姐送回携芳院,责令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院门。”

人群后走出几个粗壮婆子高个丫鬟,架起我们俩,送回遗芳院。

身后傅则钰似乎在跟他们争论什么,隔得太远,听不清了。

闭门思过无所事事,院子里的猫都被我撸脱了一层毛,还得安慰愁眉苦脸的苏姨娘和春桃。

三日后,夫人破天荒过来看我,身后八个丫鬟各端了一个托盘,宝珠翠玉,绫罗绸缎,珍赏古玩,元宝银锭,堆得我这偏僻小院蓬荜生辉。

苏姨娘和春桃被她遣出去,留下我立在一旁,任由她目光上下打量,管事嬷嬷笑着让我靠近些,说夫人要同我讲些体己话。

“过来,让我瞧瞧。”她朝我伸出手,拉着我左看右看,连耳后的红色小痣也扒开看了一眼。

“母亲?”我内心忐忑惊疑,不知她想做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失神地盯着我,表情诡异。

管事嬷嬷轻咳了一声,她忙收起表情,朝我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抬手似想抚我头顶,停顿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静和,”她语气歉疚:“你虽叫我母亲,但我这些年对你多有忽视,昨日问了张嬷嬷才知道你每月的份例只有静娴三成,今日特意让人送了这些东西过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一动不敢动,怀疑她被鬼附身,这些年她一直当我和苏姨娘是不上台面的玩意儿,除了管事嬷嬷偶尔派下人过来敲打几句,历来不管不问,我见她的次数还没有父亲多,无端端送这些贵重东西绝不是突然对庶女生出了怜爱。

场面一时安静到只闻呼吸,她有些尴尬。

管事嬷嬷给我使眼色打圆场:“大小姐这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还不赶紧谢谢夫人。”

我顺势下跪谢恩:“多谢母亲。”

她竟主动伸手扶我起来:“有什么好谢的,是我的一分补偿心意罢了,快起来。”

管事嬷嬷呵呵一笑:“夫人平日打理中馈,日夜操劳,虽然甚少过问大小姐,却也是放在心上的,这不一听说大小姐份例不够,立马就亲自挑选,拣最好的送了过来,大小姐聪慧体贴,自是明白夫人的良苦用心,夫人切莫自责,无端惹得大小姐心疼。”

我顺着管事嬷嬷的话点头:“嬷嬷说的极是,母亲莫要自责,伤了心神就是静和的不是了。”

她拍拍我的手:“苏姨娘是个好的,竟把你教的这么懂事。”

我觉得她话里有话。

果不其然,她话锋一转:“静和,我前日才知道你与傅公子自幼认识,若不是宫中指婚,你与他原是佳配,这事是静娴对不住你。”

我赶紧跪下:“母亲,此事早已过去,我也同傅则钰划清界限,不再相见,请静娴妹妹放心。”

她拉起我:“你这孩子这么紧张做什么,若不是宫中指婚,哪里会生出这些事端,那日你妹妹对你出言不逊,实乃见傅公子对你维护得紧,犯了妒恨,我已罚她闭门思过,不可再来扰你。”

我心中警惕,再次恳求:“母亲,未免影响妹妹的婚事,不若我带着姨娘到庄子上住上一段时日,等妹妹成婚后再回府,请您成全。”

不让去庙里躲清静,去庄子上总成了吧?

“这可由不得你,那日见过你后,傅公子放言说非你不可,否则他剃头出家,把傅丞相和宫里那位气得不轻,傅丞相年近不惑,又只得这一个亲儿,怕他真闹出个好歹,便进宫求贵妃娘娘再下了一道口谕。”

说到这里,夫人刻意停顿了一下,别有深意地望向我。

我的心提起来,问:“什么口谕?”

“将你赐给傅则钰做贵妾,晚静娴一日进门。”

这话宛如一道惊雷劈在我头上,胸腔腾地升起一片怒火。

正要拒绝,苏姨娘突然破门而入。

“我不同意。”

她老母鸡护崽般挡在我跟前,对夫人怒目而视:“静和是我的女儿,我是绝不会同意她给人做妾的。”

我瞬间心头发暖,鼻腔酸胀,原来她担心我,一直躲在门外偷听。

夫人站起来,眉头冷蹙:“这是宫里的意思,老爷昨晚整夜未睡,今日才不得不让我过来说这件事。”

苏姨娘叉着腰嘲讽道:“你跟元逸可真是夫妻同心,为了攀上傅贵妃的高枝,居然能同意把两个亲生女儿前后脚送过去做妻妾,真真不要脸。”

夫人气得脸色紫胀,一拍桌子站起来:“你疯了,不仅辱骂我和老爷,连宫里那位都敢编排。”

四周的丫鬟婆子也簇拥过来,瞪视着苏姨娘。

她瘦弱的后背,在我眼中却宛如高山,她掷地有声放话:“我苏晴芳今日把话放在这儿,想要我家静和做妾,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姨娘。”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她转头安慰我:“别怕,有姨娘在,天王老子也别想把你带走,做妾没半点好处,你看我就知道了。”

夫人指着她怒斥:“苏晴芳,你简直不可理喻,当年是你自己主动进府做小,无人强迫你,如今岂能怪到我和老爷身上?”

苏姨娘脖子一梗:“是,当年是我糊涂,被他花言巧语哄昏了头,可我已经尝到苦果了,所以我不能让静和也走我的老路,你别拿宫里压我,反正我死也不答应。”

夫人被气走,转头去父亲那里告状,父亲责令苏姨娘跪一个月祠堂悔过,每日只许吃一顿饭。

怕她饿坏,我每晚偷偷溜进去送饭食,帮她按摩腿,甚至怂恿她跟我一块儿逃走。

“咱们把夫人送的那些好东西带上,一起浪迹天涯好不好?”

她却笑容苦涩:“尽说孩子气傻话,我若是跑了,你爹绝对不会放过你外祖和你舅舅,当年我绝食闹着要进元家做妾,已经和他们伤了情分,如今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们因我而受到伤害。”

祠堂阴冷,第三天她便发烧咳嗽了,我央求父亲和夫人请大夫,膝盖几乎跪烂,父亲冷脸不予理会,夫人则捱了两天才松口。

等到大夫过来,姨娘已经烧得神智昏迷,大夫诊断她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

我将夫人送的金银珠宝拿出来,重金求了另一位隐退的御医,终于救活了姨娘。

和春桃两人轮流照看,每日亲自守着煎药喂药,看着她一点一点有了起色,我深感欣慰。

病去如抽丝,苏姨娘直到两个月后才能下地走路。

中间父亲不曾来看过,连只言片语也无。

有日天光正好,我扶着她在院子里晒太阳,夫人带着管事嬷嬷再度光临遗芳院,这回身后带的不是八个丫鬟,而是八个护卫。

八个护卫在管事嬷嬷的指使下分成两拨,一拨带着我去夫人的院子,一拨留下守着苏姨娘。

我们被分开软禁了。

我被关在主院一间厢房中不许出去,外面守着两个丫鬟,无论我怎么闹腾也无人理会。

第三日父亲终于现身,告诉我下个月初八便是元静娴出嫁的日子,我必须待在这间屋子里,日日由人守着,初九傍晚从元家侧门一顶小轿抬出,再由傅家侧门抬进。

“静和,爹知道委屈了你,但这就是你的命,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傅公子喜欢你,你去了傅家虽然是做妾,但有傅公子护着,你妹妹又是个心善的,日子定不会差。”

他背手而立,居高临下对我训诫:“你嫁过去后要好好服侍傅公子,傅丞相只剩他一个儿子,日后定然前程似锦,他好你自然也好,你和静娴是姊妹,在傅府要拧成一股绳,切不可互生龃龉。”

“我真恨自己身上流着你的血。”打断他的话,我不再掩饰自己对他的憎恨。

“什么?”他惊讶地望向我,却被我看仇人般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

“像你这样卖女求荣的败类,你以为皇上老糊涂了看不出来吗?你打开门出去瞧瞧,这满京城的官员能跟你比卑鄙无耻的,一个都没有,你害了我娘,还要害我,我宁愿自己没有爹。”

我把内心深处一直想说的话喊出来,酣畅淋漓。

“你疯了,来人,来人。”他回过神来,勃然大怒,抬手就要掌掴我。

我躲开他的手,拔下头钗横在颈间:“你说我今天要是死了,傅家会不会怪到你身上?”

他倏然停住,不敢再往前,恶狠狠瞪着我,我无惧与之对视。

门外丫头婆子大呼小叫跑进来,又一个接一个停在离我两丈外不敢动。

夫人走进来,沉沉看了我片刻,开口道:“你若是乖乖听话去傅家,我和老爷保证苏姨娘晚年安康平顺,若是即刻就死了,苏姨娘会过上这世上最惨最下贱的日子,而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被激得双目血红:“你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你自己看着办。”

所有人呼啦啦退了个干净,剩我一人被关在屋里。

天色渐暗,我再也支撑不住,扔掉钗子趴在桌上哭泣,流出的眼泪特别苦,像我还没开始就已经凋谢的人生那么苦。

“姨娘,姨娘,娘……”我下意识叫唤这府中唯一的亲人。

“静和,静和你在不在里面?姨娘来看你了。”门外突然传来她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猛然站起来,飞奔向门口。

“姨娘,是你吗?”

门从外面推开,她迫切地抓住我的手,身后传来管事嬷嬷的警告:“还请姨娘切记老爷夫人的叮嘱,好生劝导大小姐,奴婢一刻钟后开门。”

门被关上了,她回头呸了一声,拉着我奔向床榻。

“姨娘,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快,赶紧和我把衣服对换,等下你扮作我的样子出去,外面天黑,我和你身形差不了多少,她们看不清楚。”

我揪紧领口,坚决不同意:“不行,被爹和夫人发现就惨了。”

她上来抠我的手:“那也比你马上就没命好。”

我愕然:“怎么会没命呢?”

她眼圈一红:“昨日夫人特意允许我回娘家,拉了一车重礼,表面上是给我做脸面,其实是想拿你外祖家警告我。我在家待了一天,右边邻居是开药铺的,同我闲话家常的时候提起元府有家丁去他家药铺买过断肠草,说是要用来外敷。可我回府问了一圈,根本没人受伤,倒是元静娴的贴身丫鬟金柳曾经托人出去过。我让春桃留意那边动静,结果晚间她那芝兰院里就死了一只猫,你说她想干什么?”

我打了个冷颤:“她想杀我?”

不外乎我会这么想,龙生龙凤生凤,元静娴只会集老爷夫人之大成,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只因傅公子说喜欢的是你,她便对你怀恨在心,又怎会让你平安去傅家?这院子都是她们的人手,想害你易如反掌。你回去后到我柜子里取上那个蓝花包袱,悄悄走后角门离开,今夜守门的是成嫂子,我曾接济过她银两给她孙子治病,她不会为难你的。”

“不行,我走了你怎么办?要走咱们一块儿走。”我舍她不下,不肯答应。

她抬手给了我一巴掌:“听娘的话,你必须走,你走了我才能放心,我跟你爹少说也有十几年的情分在,他除了罚我跪祠堂还能把我怎样,你要是不走,小命可就交待在这儿了,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话说到这份上,我无法再坚持,由她换了衣物,在管事嬷嬷开门时假意和她争吵了几句,捂着脸夺门而出,管事嬷嬷进来只看到我的背影趴在床上呜呜大哭。

“哎哟哟,让姨娘好生劝劝怎么还吵嘴了,大小姐切莫哭坏了眼睛。”

她赶紧吩咐小丫头去取鸡蛋,又絮絮叨叨的劝说,床上的人抬脚踢飞绣花鞋,拿被子蒙住头不理她。

我按照姨娘说的,到她房中找到包袱,趁天黑溜出角门,先躲在无人窄巷中过了一晚,第二天天刚亮便打点出城。

出城后我找了一家农户换了一身男式土布粗衣,贵重银票都贴身藏好,只留一点碎银子在身上,扮作逃难寻亲的外乡人往西南方向而去。

我曾和傅则钰一起在茶馆听书,对西南那边的风土人情最是好奇,如今有机会,不如去瞧瞧。

上路不过半日,身后便尘土飞扬似有追兵,我躲到树林里,看到一队官兵疾驰而去。

以防万一,我多等了半刻才动身,刚从树林钻出来,身后刮过一阵风,手臂被牢牢捉住。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我耳后响起:“静和,果然是你。”

我骇然回头,傅则钰眼中布满血丝,盯着我几乎喜极而泣。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惊讶又警惕。

“跟着队伍动静太大,我知道你肯定会提前躲起来,我出城后便单独行动,路过每个村庄都挨家挨户打听,终于从一个农妇那里听到你的消息,这才顺路寻过来的。”

见他身边并无旁人,我将胳膊抽出来,往后退:“阿钰,你找到我也没用,让我离开吧。”

“不行,我不放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他摇头,步步急逼。

我心中失望:“你知我不愿做妾,为何还那么做?”

“静和,如今我得父亲提携,已在国子监任典簿,目前虽委屈你为妾,但待我日后羽翼丰满,必将你扶正,我与元静娴相看两生厌,心里从来只有你,做这一切也是为了你,若你走了,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他看起来比我还受伤,我却在他脸上看到了我父亲的影子,心里愈发清醒。

“阿钰,既然你只想跟我在一起,不如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他神情瑟缩,似有为难:“这怎么行,父亲如今对我器重,母亲也才接手府内一应事务,若我走了,他们定会伤心难过,就是宫里也会怪罪的。”

看,我不过试探一下,他立刻搬出这么多理由。

我摇摇头:“阿钰,我不会为难你,也请你不要为难我,我宁死也不会做妾。”

“做妾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你看我娘现在不是很好吗?日后我定会让你更高贵,身边亦只有你一人。”他眼中爆发出热切的光芒,以及毫不掩饰的野心和欲望。

“阿钰,不是每个做妾的女人有你娘亲那般气运,更多的都是像我姨娘那般被关在后院无情磋磨年华老去,我不愿,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我不会像姨娘那样把自己的人生押在心思易变的男人身上,空熬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我说了我不会让你过那样的日子,你为什么不信我?”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固执地自说自话。

我依旧摇头:“阿钰,你带我回去我会恨你的。”

“恨我也要带你回去,静和,你要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话音未落,道上飞驰过来几匹骏马,骑马之人穿着黄褐色家丁服,我落眼便识得是元家人,也知道自己走不成了。

将我移交给管家元齐,傅则钰大声向我保证:“静和,别担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我没再给过他一个眼神,心中最后的火苗彻底熄灭了。

元齐带了三个人,捉到我后先命两人快马加鞭回去报信,等行至无人处掏出个瓶子,往我口中倒了一些液体,刺鼻难咽。

“大小姐得罪了,奴才也是奉命办事。”

我还没来及问奉谁的命,已经昏昏睡去。

待我醒来,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躺在一个陌生屋子,旁边则睡了个陌生男人。

与此同时门外一阵呵斥吵闹,身边的男人一跃而起,催我赶紧穿好衣服。

门被踹开了,元齐带着父亲冲进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我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扣上私自与男人淫奔的罪名,狼狈不堪地押回元府。

接着被关进了柴房,见到了被抽打得不成人形的苏姨娘,听到了隐瞒了十六年的真相。

从气窗钻出来后,我直接摸黑去元静娴的芝兰院,小时候没人管我,我像个皮猴一样到处钻,把这整座宅子的边边角角都摸透了。

我出现在她床前的时候,她睡得正香,我直接将挖出来的死猫扔在她脸上,然后迅速从窗户跳出去。

尖叫声在身后响起,彻夜不衰。

元静娴小时候被老猫抓咬过,她怕猫,恨猫,长大后见了猫都绕着走。

这一招让她立时就翻了白眼,整座宅子沸腾起来,兵分三路去请大夫。

我又钻回了柴房,苏姨娘的尸体还在那里,没人发现。

我掏出从外面顺来的湿布巾,一点一点给她擦干净身上的血污,她历来爱美爱俏,哪能脏兮兮的走。

收拾得差不多,外面天色已亮,有人走动了。

我敲敲门,告诉他们苏姨娘去了。

门被打开,进来婆子查探鼻息,大惊失色跌滚出去。

一晚的功夫,苏姨娘去世,元静娴被吓出失心疯,没人再有空管我,我暂且又回了遗芳院,只是不许出去。

苏姨娘的尸体被一口薄棺材葬在了郊区山脚,孤坟一座。

春桃哭成了泪人,我一滴泪也无,每日面无表情在院子里发呆,或者做点女红。

夫人从宫中请来御医,终于把元静娴治疗得正常了六七分,叮嘱切不可再受到惊吓。

傅则钰听闻苏姨娘病逝,想来看望我,被父亲以我哀思过度不愿见人的借口拦住,转头便下命令,不许元齐和一同捉拿我的家丁透露当日任何事,违者格杀勿论。

又威逼利诱我去了傅府一定要抓住傅则钰的心,因为元静娴情绪不稳定,他已心生放弃。

我内心鄙夷,真想把苏姨娘从地下揪上来,好生问问她当年是怎么看上这种货色的?

元静娴出嫁前一天,我从苏姨娘房里找出春桃的卖身契,放她出府嫁人,送了一百两银子当贺仪。

春桃说舍不得我,被我推送出去。

“舍不得便替我好好地活着。”

她哭着给我磕了几个头,一步一回头走向墙根处翘首以盼的男人。

元静娴大婚,我趴墙头看热闹,一片大红,吹吹打打逶迤半里地,傅则钰骑在马上,春风得意马蹄疾。

我嗤笑一声,跳下墙头默默计时间。

一个时辰不到,陪嫁嬷嬷打发人回来说二小姐刚入洞房便发了疯病,惊声尖叫有妖怪,挥着烛台刺伤了好几个人,傅丞相大怒,扬言元家欺人太甚,竟将疯病女嫁过去,此时已进宫告状了。

父亲听此噩耗,吓得跌坐在椅子上,面冒虚汗,失了往日稳重,夫人晕过去,管事嬷嬷一叠声命人去请大夫。

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我心情愉悦,回院子吃了好几块糕点。

春桃离开时带走了一封信和一方红帕,如从前那样送到傅则钰手中。

我在信中回忆往昔,阐述旧情,末尾求他将我亲手绣的帕子铺在新床上,权当代我与他新婚。

傅则钰对我有愧,自是应允。

那帕子尺寸可不小,我在上面绣了整幅狸奴戏春图,黑棕相间的毛发,碧瞳乌鼻,同那只死去的猫儿一模一样。

吃饱喝足,我又去探望夫人,如今府中鸡飞狗跳,人心惶惶,没人敢管我,我光明正大走了进去。

夫人晕倒后刚醒过来,正在问管事嬷嬷现在什么情形。

我笑着插话:“从傅府到宫门口坐马车至少一刻钟,进宫步行见到娘娘又得一刻钟,母亲想知道消息少说也要等上半个时辰。”

“你怎么进来的?”她又惊又怒。

我轻嗤:“母亲莫不是眼神不好,我当然是走进来的。”

她怒不可遏:“嬷嬷,把她赶出去。”

我拖来凳子,坐在她面前:“苏姨娘为你所杀,目的是为了掩盖十六年前父亲调换孩子的真相,若是赶我出去,我立刻向京兆尹府状告元府恶意混淆嫡庶血脉,滥用私刑打杀妾室。”

刚说完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出气比进气多,眼看有又要晕过去的架势。

管事嬷嬷哆哆嗦嗦想上前,被我一个眼风扫过去,定住不敢妄动。

“几句话你就受不了?我姨娘可是活活挣扎了半宿才气绝身亡,身上被你抽得没有一丝好皮肉,阎王爷瞧着都觉得惨呢。”

管事嬷嬷跪下求我:“大小姐,夫人心脏不好,真的不能再说了。”

“她心脏好不好关我何事,打人的时候没见她心情不好,算计害人的时候也没见她心脏不好,怎么听我说几句话就心脏不好了?我可记得詹事府二小姐当年旅居关外五年,一把鞭子那是甩得虎虎生威,怎么进了京就变成柔弱的大家闺秀了?”

夫人急促地喘了一口气,“咚”地倒回榻上。

嬷嬷哭得不行:“大小姐,夫人她没你想的那么坏,她是有苦衷的,她也是上回傅公子闹事后才从老爷口中得知此事,夫人也哭过恨过,可老爷不许她跟你相认,夫人只能暗中送您金银珠宝弥补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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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正妻》已完结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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