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__姐姐去世后，我嫁给了姐夫

原创插图：喵喵夏，讲述：匿名，女

01

都说一个女人如果圣母心泛滥，结局一定很惨。

回首我和前夫的故事，大抵如此。

我是因为同情前夫胡雄的遭遇才嫁给他的。

那一年，我29岁，离异4年，胡雄40岁，刚刚丧妻。

胡雄的妻子是一个对我特别好的姐姐。

讲我们的故事前，我想先说说我和姐姐的故事。

02

姐姐叫玲，我们同名不同姓。

那年，我从护校毕业后进入天津一家医院当护士。

玲姐是我们科室的主治医生，她为人友善，没有一点架子，就像邻家姐姐。

熟悉后才知道，我俩都出生于军人家庭，加上她比我大12岁，属相一样，于是玲姐认我做了干妹妹。

我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读什么学校，做什么工作，全按父母的意愿来。

小时候，这样的性格人见人爱，进入社会后，我才发现，性格好，也意味着谁都可以欺负。

学生时代被霸凌了，不敢告诉老师，工作后脏活累活全是我的，也不懂拒绝。

玲姐说，从没见过你这么实在这么傻的孩子，所以，她常常教我一些人情世故，给了初入职场的我许多温暖。

周末休息的时候，她也会带着孩子约我逛街，吃饭。

玲姐的丈夫是药企高管，平时工作很忙，玲姐一个人家里家外的忙，无论是事业还是家庭，挑不出半点毛病。

在二十出头的我眼里，玲姐就是我心中的女神。

每当我流露出对玲姐的崇拜，她都会淡淡地笑着说：“你呀，只看见我生活光鲜的一面，背地里的一地鸡毛多了去了。”

当时的我只当是玲姐谦虚。

03

后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家人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但没有一个合眼缘的。

父母嫌我眼光高，总是打击我，搞得我很焦虑。

玲姐就跟我说，谈恋爱结婚这种事情急不得，要慢慢来，也不能光看对方的条件，还得看你喜不喜欢。

再后来，我和初中同学走到了一起，对方学历工作都不如我，但他从初中时就喜欢我，这么多年一直在等我。

他一表白，我便沦陷。

可父母又极力反对，认为下嫁的婚姻肯定没好结果。

只有玲姐支持我，她说，你别只听父母说，要听听自己的内心。

说实话，人生第一次反抗父母的勇气是玲姐给的，很爽，也很惨烈。

04

我结婚了，嫁给了初中同学。

起先真的很幸福，美中不足的是，前夫每份工作都干不长久，婚后，全靠我的工资补贴家用。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

我们开始吵架，闹分手，再和好。

可能是因为年轻，我们不知道怎么经营婚姻，总逼着对方改变。

架吵多了，感情自然就淡了。

婚后第二年，前夫竟然出轨了一个饭店服务员，只因对方说，你没有工作，我愿意当小姐养你。

前夫觉得自己遇到了真爱，我们的婚姻也就此画上了句号。

离婚的我觉得自己无法在天津待下去了，同事们异样的眼光，父母没完没了的唠叨，快把我逼疯了。

于是，我辞职去了广州。

05

到广州后，我和玲姐的联系少了，但每年春节回天津，我们都会小聚，聊聊近况。

玲姐总是开解我，让我有困难就找她。

我们分开的第四年，有天晚上，我突然特别想念玲姐，一连几天做梦梦到她，但她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于是我打电话到她单位，原来的同事说她已经很久没上班了，打到她家里，她先生接的电话，说玲姐病了，脑癌，已经到了晚期，一直昏迷不醒。

这个意外的消息，让我在电话这端痛哭失声。

我想回天津看玲姐，无奈工作上的事情太多，一时半会走不开，心底也觉得玲姐会等我去看她的。

可一个星期后，我却接到了玲姐先生的电话，玲姐去世了。

没能见到玲姐最后一面，是我这辈子的遗憾。

06

那年春节，我回天津，第一时间去了玲姐家，见到了她的先生和儿子。

玲姐的先生叫胡雄。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整个人很憔悴，一个人又当爸又当妈，还得兼顾工作，自然手忙脚乱。

胡雄说儿子一直是玲姐照顾，她这一走，儿子也像变了个人，前后换了五个保姆都不满意。

也许是小时候的情份在，玲姐儿子很喜欢我，那天一直缠着我。

后来我又带他去吃了肯德基，10岁的孩子在我面前哭得像个泪人，他说，阿姨，我好想妈妈呀。

孩子的一句话，让往事涌上心头，我再也忍不住，抱着孩子一起哭了。

分开的时候，孩子问我：“阿姨，我想妈妈的时候能给你打电话吗？”

我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对他说当然能，随时都可以。

07

这之后，胡雄和儿子就经常给我打电话发信息聊天。

儿童节、孩子生日，我都会买礼物寄过去。

我们的关系在这样的来来往往之间越来越亲近。

有一次，胡雄来广州出差，约我见面，他全程向我抱怨儿子的叛逆，说这个月又换了两个保姆，再这么下去，家政公司都没人换了。

我自认为还算了解孩子，他只是想得到大人的关爱，可胡雄不懂，也不愿花心思去懂，因为他实在太忙了。

但我没想到的是，胡雄会提出让我回天津帮他照顾儿子。

胡雄说：“大宝现在谁的话都不听，他只认你，你就当看在他妈妈的面子上，帮帮我们吧。”

当时我没有答应，胡雄回去后，又让儿子给我打电话。

听着孩子在电话那端哭着说想我想妈妈时，我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那时的我默默做自我心理建设：这是我上辈子欠玲姐的恩情，所以，这辈子得还。

08

半个月后，我回到天津，住进胡雄家里，开始帮他照顾孩子。

那段时间正是胡雄职业上升期，我来之后，他可以放心拼事业。

此后，胡雄常年在外地出差，家里就只有我和孩子。

偶尔回来，我们一起吃饭、逛街，常常被误认为是一家三口。

有一次，看完电影出来，孩子看了看胡雄，又看了看我说，我们是挺像一家三口的。

当时，我的脸一下就红了。

胡雄则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小玲，我是一个传统的男人，这一年来，我们家多亏了你，你嫁给我，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其实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我和胡雄在一起不是谈孩子的教育，就是谈玲姐，他的辛苦和责任感默默感动着我。

我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命。

玲姐昏迷那三天，我突然无比想念她，可能正是她在找我，她放心不下孩子，找一圈觉得我最合适，只有我会真心对孩子好。

所以，她在冥冥之中把我和胡雄连在一起了。

09

就这样，我嫁给了胡雄。

都说女人不要因为同情而嫁给一个男人，那样会输得很惨。

我也有过担心，但想到玲姐是那么好的人，她的眼光一定不会差。

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啊。

玲姐和胡雄的婚姻，她占主导作用，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以她为主。

而我则正好相反。

所以在这段婚姻里，我把自己放得很低。

举个简单的例子，玲姐烧得一手好菜，而我是厨房小白，这个时候胡雄就会说，玲姐在时，他们吃的是什么，然后提出让我怎么做。

他说这些话时很自然，我听了明明满是醋意，可还得劝慰自己，不要跟一个逝去的人吃醋，要跟着他们的习惯走，要代替玲姐照顾好他们。

还有一次，我要回广州办事，胡雄直接给我定了机票。

我很惊讶，他竟然偷偷记住了我的身份证号码。

他说，我的生日是9月13日，而玲姐的生日是8月12日，各差一个数，所以就记住了。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他对我的感情，可能就是玲姐的替代品。

但我觉得人都是情感动物，都活在当下，总有一天，胡雄会发现我的好。

10

婚后的日子，胡雄负责在外打拼，我在家里带娃。

那时儿子已经小升初，所以我做起了全职主妇，这也导致我在家里更加没有地位。

好在，儿子和我感情一直很好。

婆婆对我也好，每次来天津，我陪她逛街，给她泡脚，敷面膜。

婆婆说自己儿子命好，娶的两任媳妇都是好人。

可好人不一定有好报，特别是在婚姻里。

在胡雄家，我能得到所有人的赞美和爱，偏偏这些爱里，没有来自丈夫的。

这太让我难过了。

11

儿子上高中那年，我生下了女儿。

起先胡雄并不想要，说自己年纪大了，没有精力，也不想再当一回爹。

可我想当妈，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啊。

我坚持要生，他也只好同意，但也放话说，他什么都不会管。

他说到做到，女儿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操过心，在教育上，更是以打击为主。

女儿小时候，我带她上早教课，他说是浪费钱，女儿学英语学钢琴，但凡要花钱的学习，他都觉得不值， 认为是家长们内卷炒作出来的。

对我，也是如此。

结婚前，别人夸我年轻漂亮，他就说：“别看外人说你漂亮，我从来没认为你长得有多好看。”

还说：“幸好你遇到了我，像你这样的，要出去工作，就是干最底层的活，挣点钱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总之，在他的言语打击下，我真的就觉得自己既不漂亮，又没能力，还笨得不行。

后来在网上看到PUA这个词时，我才明白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能这就是他套牢我的手段之一吧。

12

尽管如此，我仍把整颗心掏给他和这个家。

说来可悲，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不够聪明，所以走不进他的心。

这些年，他工作上的事情，从来不跟我讲，用他的话说，讲了你也不明白，他挣了多少钱，我自然也不清楚。

而家里的每份支出，都得经过他的同意，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这个家的保姆，还是没有工资的那种。

女儿上小学时，我曾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对方说，她和胡雄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一起上床。

可我却不敢质问他，怕他真的出轨了，而那段时间，胡雄要么早出晚归，要么长期出差，对我连个像样的交代都没有。

我每天如同惊弓之鸟，生怕他哪天回家跟我提离婚。

可他什么都没说。

大约过了半年，他开始正常回家，这场危机才算解除，我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好，做错了什么，于是去学心理学、亲密关系等课程。

可是不管我怎么改变，怎么迎合他，我们的婚姻依然是一潭死水。

13

如果不是再次发现胡雄出轨，我可能还在这段婚姻里自欺欺人。

去年暑假，我带女儿去滨海玩，胡雄找了一个工作借口，不肯陪我们。

结果，转头陪别的女人去了深圳。

我是在无意中看到聊天记录时发现的。

真是不敢相信，对我那么冷漠的人，对别人却是呵护备至。

如果说上一次出轨，我是懵懵懂懂没有做好准备，可这次却令我痛彻心扉。

我哭我闹，给那个女人打电话，他却抢过电话跟那个女人说对不起。

那一刻，我彻底绝望了，而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说：“你怎么跟个泼妇似的？”

我提出离婚，他只说了四个字“无理取闹”。

与此同时，我的父亲查出了癌症，我一边陪着治疗，一边又要面对胡雄一次次的撒谎、争吵和冷漠，整个人心力交瘁。

父亲去世前一天，胡雄坚持要出差，直到父亲出殡那天才回来。

我是家中独女，按照习俗，是女儿抱骨灰，女婿抱遗照，他却说什么也不肯去。

那一刻，我对这个人的感情，也彻底死掉了。

14

父亲下葬后，我几次晕倒，家人不放心，催促我去医院检查。

结果查出了癌前病变，幸亏还没有转移，医生也说，手术完定期复查就没事了。

对此，胡雄认为我是小题大做，甚至说我是想博取他的同情。

其实在这之前，我的身体也有过预警，每次跟他说，他也只让我观察观察。

因为对他的盲目信任，再加上一味隐忍，差点就拖出大病。

这样的我真的太蠢了。

记得上亲密关系课程时，老师说，婚姻除了生活还要有情绪价值，更要有春夏秋冬。

而这一次，我们的婚姻真的走到了冬天。

我不想继续守着这个婚姻的壳子，以及一个没有温度的丈夫。

我坚持离婚，胡雄就说，离婚可以，孩子归你。

他大概以为我会害怕，毕竟我没有工作，养孩子会很难。

然而，面对他提出的各种苛刻的离婚条件，我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离婚后，我带着女儿暂时搬回了娘家，和母亲挤在小小的两居室里。

而胡雄转头就把外面的女人领回了家，并换了一辆新车。

身边人都说我傻。

可是父亲的离世，以及这场大病，让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没有爱的婚姻里煎熬，才是慢性自杀。

15

这段婚姻，我最大的收获就是一双儿女。

儿子已经成年，有了自己的小家，他赞同我离开他的父亲。

连孩子都知道，胡雄从来没有爱过我，只是曾经需要我。

离婚后，我也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这一年来，从兼职到专职，我不断提升自己的专业技能。

工作中，常常得到领导和同事的鼓励与夸奖，以前谁说我好，胡雄总说，别人跟你客气你还当真了。

现在才明白，我并没有那么差劲，只有在胡雄那里才不被认可。

女儿也经常夸我，说妈妈现在的你越来越自信，也越来越漂亮了。

对于曾经那个家，女儿没有半点怀念，反倒更喜欢我们现在的小家。

因为是按我们的心意布置的，温馨有爱，是家的样子。

最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家里，我们可以养猫，可以用好看的画装饰房子。

不像以前，房子很大，却没有一平方属于我，就连日常用品，也只能买胡雄觉得有用的。

现在想来，那哪里是婚姻，那就是牢笼。

16

离婚后的胡雄也有新的情况。

只不过，他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好拿捏的女人了。

现在的女朋友是小三上位，要钱，也要人，日日逼婚。

可他却不敢再娶了。

前阵子，他们闹了经济纠纷，小三拿刀将他的嘴角划到耳朵，缝了好多针，也留下一个狰狞的疤痕。

胡雄到处哭诉自己被小三骗了十几万，家搅黄了，孩子们也不理他。

听到这些消息，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什么叫因果。

记得父亲去世前夕，胡雄赶着去跟小三约会，还骗我说要出差。

我在他的手机里看到他对小三说，他从来没有爱过我，还说我给的，不是他想要的。

呵呵，那么现在的一切，应该是他想要的吧。

17

回首这段孽缘，我已经停止对他人的责备，更多地在检讨自己的内因。

是的，曾经的自己卑微缺爱，没有自我。

所以，这一切既是我的命数，也是我的涅槃。

幸运的是，16岁的女儿，比46岁的我人间清醒。

她陪我一起经历了这些变故，看到了妈妈由懦弱到坚强，从卑微到自爱，所以，她比我敢爱敢恨敢做自己。

而且，爱出者爱返，儿子对我也无比孝顺。

想到这里，便觉得已经没什么可抱怨的。

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不再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真心真意过好余生每一天，活明白一个又一个当下，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