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七十年》连载42
崔兆森 口述 公晓慧 整理
自行车的《归去来兮辞》
编者的话
改革开放之初，自行车不仅是重要的交通工具、运输工具，更是美好生活的象征。随着时间的推移、经济的发展，自行车在一段时间里仿佛变得无足轻重了。近些年来，共享单车又让人们重新回到了自行车座上。自行车滚滚向前的车轮，丈量出了中国社会的时代变迁。
1958年，叔叔回山东探亲时，留下150 元“ 专款”，让家人务必买一辆自行车改善生活。不久后，父亲推回来一辆墨绿色永久牌自行车。哥哥和我站在车旁边，摸一摸车头的商标，捏一捏车大梁，摇一摇脚蹬，晃一晃车铃。那新车真让我们爱不释手。
哥哥最先学会了骑车。那年代，骑个自行车出门堪比现在开豪华轿车出行，回头率也高。当哥哥风驰电掣地从街头一闪而过，整条街上就属他最风光了。到了人多的地方，骑在车上的他，还故意用脚倒一下车链子，发出“ 哗啦哗啦”的声响，引来一众羡慕的眼神。我也对那辆车喜欢得不得了，一放学，就把它小心翼翼地推到街上，和小伙伴们轮流着练习学车。我们那时还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二八大梁对我们来说十分高大魁梧，当时都以“ 掏裆骑”的形式来驾驭和把控它— 握着车把，稳着车架，斜着身子，把腿穿过横梁下方的空档，努力去够脚蹬子。慢慢地骑熟练了之后，那时我们“ 掏裆骑”自行车，身体扭动幅度特别大，往往是骑一段路下车来，提一次裤腰或扎一把裤腰带。后来，我们也开始玩些花样动作，你丢地上一分钱后迅速跑开，我骑过去弯腰迅速将钱捡起。诸如此类，我们都驾轻就熟。
我收藏的自行车
在“ 掏裆骑”的过程中，车子的斜大梁老是被蹭来蹭去，一来二去地梁上的漆就被磨掉了一些。哥哥看着心疼，专门找来一些塑料管， 用剪刀豁开，把大梁一层层地仔细缠起来。后来发现，这样做取得的结果却适得其反，揭下薄膜时漆面竟跟着一起掉落了。
随着时间流逝，马路上的自行车逐渐多了起来，耳畔“ 叮铃叮铃”的清脆铃声也越来越多了。与此同时，新的烦恼来了—丢铃铛皮。铃铛皮，可谓自行车上最容易丢的一样东西。特别是后来我们家永久牌自行车换上的转铃，当时算是比较高档的。哥哥每次停下车之后，第一件事是先把铃铛皮卸下来装到跨兜里，回来骑车时再把它给拧上。再后来，许是哥哥装卸烦了，他就找人加工了一个不锈钢的铃铛卡子。卡上卡子的铃铛皮就如同上了保险，不用再担心被盗了。这辆车子，哥哥一直呵护有加，直到改革开放之前把它运回沾化老家时， 还一点都不显旧。
20 世纪80 年代，尽管得凭票供应，价格不菲，自行车还是潮水般的涌进百姓家庭生活中，几乎家家户户有自行车，男女老少会骑自行车，咱们国家也成了闻名世界的“ 自行车王国”。那时老百姓上班、走亲戚、去商店，不是骑自行车，就是坐自行车。我结婚的时候，我对象就是坐着自行车来的。1975 年2 月8 日，妹妹和邻居天惠妹妹骑着自行车去山水沟接上新娘子，我对象娘家人妹妹李薇和邻居安美又骑上自行车，把她护送到小纬六路南街新房来。
虽说自行车是当时结婚流行的“ 三转一响”中的重要一转，但我们俩真正买第一辆自行车还是在婚后第二年。当时，女儿已出生了， 为了方便我对象每天中午回家给孩子喂奶，我们买了一辆不带大梁的永久牌的坤车。上街行驶前，我先去交警部门上了非机动车行车执照， 在车把正中间打上钢印号。1987 年12 月，我们从七里山搬到了舜玉北区的宿舍后，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开始了漫漫骑行路。每天晚上， 我先得骑到南上山街小学去夜校教课，然后去位于经三纬三路的济南27 中接上晚自习的女儿。骑车从27 中回家的这一路，堪称一段苦涩的骑行记忆，沿途一路上坡不说，路况还十分不堪，从玉函路往南到省委二宿舍是沙子地，从省委二宿舍往南是土垃路。我每次带着女儿蹬车回家，都得大汗淋漓，就算是在冬天，内衣都溻透了。
“ 不是为了快，而是为了省劲儿。”1988 年9 月17 日，我去济南王舍人庄轻骑摩托总装厂提了一辆轻骑15 – 2 型机动脚踏车之后，我在车头上贴上了这句话。自从我装备了全新的代步工具之后，回家之路变得轻松无比、逍遥自在。
自行车牌（杨超 摄影）
这些年以来，我的交通工具完成了自行车、摩托这这些年以来，我的交通工具完成了自行车、摩托车、私家车的更迭交替，最后又回到最初的自行车。退休之后，我一直坚持骑自行车， 自行车后面常年用一个纸箱驮着宠物狗，十几年如一日。偶尔我不驮狗狗，街上的熟人多是这样和我打招呼：“ 大爷，狗呢？”这些年来，自行车无疑成为我出行代步和锻练身体的最佳工具。
无独有偶，我发现，在我重新回到自行车座位上之后，那些原本远离了自行车的年轻人，也骑起了一种叫“ 共享单车”的自行车。上下班高峰时，如潮的“ 共享单车”的到来，让人想起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自行车王国，让人依稀看到昔日那群骑着二八大梁的追风少年。
我骑过的两款摩托车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个世界变得太快。他们弯腰扫码、开锁骑车、手机付费的骑车方式，让我看得心生蹊跷。虽然时代变化太快，让我们有点跟不上节拍，但是有一些道理让我们深刻懂得，在这个车辆激增、尾气围城的年代里，无论是我的自行车，还是年轻人的“ 共享单车”，都是值得提倡和标榜的理想出行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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