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东海
本小说反映了为国家艰苦筑路的铁道兵战士的苦与乐以及他们的婚姻和牺牲精神。
接上期：
九
这一天，陈排副带领战士们在修建一个涵洞的基础，基础很深、很大，战士们往下掀石头、抬石头 , 然后灌注砂浆。我和老高是一根杠子，搭伴抬石头。我们边干边聊。
▲本文作者
我说：“这么长时间了，咋陈排副还穿两个口袋的衣服？这团部的任命咋还没下来？”
老高小声说：“陈排副可能提不成干了。你没见，陈排副最近少了很多话。可能有了思想问题。”
我问：“咋回事？”
老高说：“听说，提干制度要改了，没见报纸上说，要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今后啊，像汤排长那样的靠死干就能当干部的事儿没有了，要的都是从军队学校里出来的大学生。”
一边的小八路听见了，说：“那这兵还有什么好当的？提不了干部，现在连入党也不好入了，谁还愿意干呢？这兵恐怕也不好管了。”
我说：“这政策是一刀切，对咱铁道兵不适合，咱们就是工程队，离了出力，那隧道能打通？大桥能修起来？唉！听了真泄劲。”
老高说：“可不是，就说这入党吧，部队基本上关了这扇门，现在地方上清理三种人，（把党员中，在文革期间参与过打、砸、抢的清理出去。）与我们部队有啥关系？我们在文革时还是小孩子呢，这不是一刀切？”
老高也表现了不满，他的入党申请书递上去一年多了，还没有讨论，就是条件卡得太死，但如果你做了舍己救人的事，肯定能入党，仅凭一样的搬石头是不行的。
这消息对大家打击不小，因为，没有了追求的目标，但他们觉得陈排副更亏，说不定，三二年就卷铺盖回家了。
他们说着，来到一块大石头旁，众人围住，我用脚蹬了蹬，纹丝不动，有人说，大概有二百斤，有人说，不止，有三百多斤，怕是抬不动。
小八路说：“不要怕，怕它肯定抬不起来。”
说着，用铁索套住了石头，穿过木杠，和伙伴一起下蹲，做好架势，一用力，石头离了地，随即放下。
小八路说：“不行，抬得起来，走不了路。”
就有人去拿大锤，要砸开。
这时，老高走了过来，对我说：“来，不相信抬不走。”
我一听也来了劲，自己一米七五，老高个子也大，又是老兵，骨头肯定硬，能行。于是，二人用铁索链套住了石头，我前，老高后，半蹲状，搭杠上肩，只是用劲前，老高怕我的骨头软，就把套石头的铁环朝自己这边移了移，给我那边留长了空杠。
接着，二人憋足了劲，老高嘴里喊：
“一、二、三，起。”
随着一声大喊，老高突然坐在了地上，手捂着肩膀，嘴里喊：“坏了坏了，肩膀坏了。”
众人大笑：“牛皮吹大了吧？”
陈排副跑过来：“我看看、我看看。”
他想恶搞一下老高，他一手按住老高的肩膀，一手拉住老高的手，往上猛抬，老高大叫起来，眼里一汪泪水。陈排副这才当了真：“回去吧，找卫生员看看。”
陈排副随老高到了连部，卫生员这边一摸，老高一个“啊”，那边一模，老高一个“嗷”，没办法，卫生员对付不了。因为这卫生员原本就治个感冒、发烧、拉肚子，哪有那个隔皮断骨的本领？
于是，连长、指导员一商量，立即打电话报告营里，营里立即调派了一辆施工车辆，老高坐上车，朝团部卫生队驶去。
老高走后，战士们十分地担心，这老高究竟伤得怎样？是否骨折了呢？
第二天，老高坐团部下连队的施工车辆顺路回来了，只是脖子上多了一条绷带，吊着受伤的胳膊。战士们纷纷上前，有人摸、有人问，伤得怎样？疼得厉害不厉害？
老高说：“不碍大事，是胳膊脱臼了，当时疼的可厉害了，从脱臼、到坐车到卫生队，那疼的是地缝难钻，再说，卫生队那个骨科医生，手可狠了，叫两个人拉住我不能乱动，他一手按住肩，一手拉住我受伤的胳膊，猛地朝下一拉，哎呀，”
战士们齐声：“对上了？”
“他往上又一推，疼的我昏过去两三分钟，对上了。”
有战士说：“只怕是去不成宣传队吹笛子了。”
老高说：“应该没事，这不就像个挂钩脱了？挂上就得了吧。”战士们围着老高说着、笑着，只是再没有人敢乱动他了。
老高真的成了病号，在屋里窝了两天，实在没有意思，一上班，各个班里空荡荡的。一出门，面对的是无际的大草原，无聊，到炊事班去聊天。到了做饭的时候，别人顾不上理他，他就跑到连队的猪圈边，看小猪们嬉戏打闹，看大猪们抢食，他一个人乐一阵子。
都没意思了，他就吊着胳膊到了工地，撵着干活的战士们聊。就有战士眼红了：“老高，你可真有福气，休息起来没个头了。”
老高骂道：“熊孩子，要是你能替了我受疼，我愿意换给你。”
有人说：“愿意，受点皮肉伤，休息个透，别让残废了就行。”
大家都反对起来：“看，有人说这话，真要轮到谁，谁也不愿意。”
陈排副走了过来，开玩笑道：“喂！老高，吃饱了撑的？看把大家眼馋的，都想学你哩。明天不能再来工地了，扰乱军心。”
老高边退边笑着说：“好、好，不来了，真是一家人不认一家人，老子到小河边逮野鸭子去了。”
这工地上就有人喊：
“老九（智取威虎山中座山雕对杨子荣的称呼，意为
朋友）不能走，来呀，我替你受疼，你替我干活。”
工地上是一边干，一边喊，一边笑。
十
我们到老部队只一年，大概是1980年，遇到铁道兵大整编，3个人要退伍2人，部队除留老兵骨干外，意味着很多新兵要回家，虽然铁道兵很辛苦，但新兵们还是害怕轮到自己，因为，干一年就回家，家人会怎么看？是自己落后？还是自己不会混？新兵们终日人心惶惶。
汤排长退伍后，陈排副兼任了排长的工作，但不是排长的待遇，他给我交了底，要我留队。
指导员要找退伍对象挨个地谈话，做思想工作。
这天，指导员找到了小八路，小八路也知道说什么，指导员一提退伍的事，小八路眼里竟掉下了一串串的眼泪。指导员开导说：“不要哭，这是国家的大事，我这个小人物也阻挡不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保不准我也回去了。”
小八路抽噎着说：“我好不容易走出了大山，外面的世界还没看多少，这就回去了，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出山呢，再说，我这才一年多，我能不能再干一年呢？”
指导员看着怪可怜的，好歹的安慰，小八路才止住了哭泣。指导员告别时对他说：“我只是向你打个招呼，好有个思想准备，这不是最后定案，我们回去研究吧。”
说罢，指导员就走了。
周六夜里自由活动，草原上黑漆漆的，战士们窝在土屋里又乱七八糟地寻开心，孙玉生就又在他的铺上耍起了猴拳，指导员走进来说：
“又耍神经呢。”
孙玉生说：“不耍不能耍了，不看不能看了。”众人都笑了，他的慢动作并没有停止。”
指导员笑眯眯地说：“小孙，到外面走走？”
孙玉生停下了表演：“不用走，说吧，走者愉快，留者安心。我的工作不用做，走就是了。”
指导员笑着说：“你个龟儿，学会了老子的口头禅。”
指导员话锋一转：“大环境，没办法，当铁道兵不容易，三年过来了，没功劳，有苦劳，回家前把团入了，青年的一个组织吗。”
孙玉生又玩起了他的自由拳：“入不入都行啊。”
指导员说：“得入、得入，这是进步的标志，这党组织吗，不好进，现在，全国都在清理三种人，标准高了，部队也紧了，你看，那么多的优秀青年都搁下了，我也是难为情啊。”
孙玉生认真地说：“文革中的三种人与我们有关吗？部队有派性吗？我们那时还是小孩子呢。”
指导员说：“这是大事，咱不说它了，你呢，把团入了。”
又指着我说：“某某某班长，（老兵退伍前临时指定的）你就做孙玉生的入团介绍人吧。”我点点头。
看着指导员都安排好了，孙玉生沉默了。指导员也就走了。
我们班里有十五个人，三分之二的缩编，就得走十个，除了不走的对象外，要谈心的必须在十二个左右，也就是说，有两个机动数。
这样算，全连的有多少？这谈话的任务很重，连长也在下面谈，平时凶神恶煞的他，也变成了菩萨心、娘娘腔。工作不好做啊，因为，一年二年兵里，像小八路一样哭鼻子的人不少。
事实是残酷的，在后来的退伍工作中，这个连的二班，就走了个一个不剩。(未完待续)
（节选自本人长篇小说《青春壮歌》，有改编，目前，本书在喜马拉雅平台有广播剧在演播。也希望大家能推动推荐该书的出版和影视剧的投拍。）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致谢原作者）
————————–
作者简介：
陈东海，河南汤阴县人，1979年入伍铁道兵部队，先后参加了通霍铁路和引滦入津工程建设，1983年退伍。做过书刊编辑，在各级各类书刊杂志发表作品60余万字，著有反映铁道兵为祖国艰苦筑路的长篇小说《青春壮歌》
编辑：毛 秘《白浪情》
............试读结束............
查阅全文加微信：3231169 如来写作网：gw.rulaixiezuo.com（可搜索其他更多资料）
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发送邮件至 3231169@qq.com 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rulaiwenku.com/331667.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