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校两年半】
作者:小羊突击队 图:韩翰 摄
我的两年半的青春被洗劫一空。在明明朗朗、青天白日之下,发生了一场浩大又隐蔽的抢劫案,本可以有的无限的、可能的一切,徒留下漫长、漫长、漫长的空白,就像一朵初开的鲜花,还远没有到结果的时候就迅速的凋零。我感到遗憾,为此我徒劳无功地愤懑、徒劳无功地流泪,最后徒劳无功地麻木。
直到那个四月,起初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四月,宁德突然爆发的疫情使得它变得特别混乱漫长,再想一想又飞快结束了。那一日半夜突然收到通知四点做核酸,睡和醒都是不知所云。胡乱地穿了衣服就出了门,迎面吹来了风,带着春夜里的潮冷。操场的队伍慢吞吞地移动,远处黑黝黝的小山睡不醒,蓝色的夜雾吸满了潮气也停滞的不肯移动。一切都很困倦,都迷离地睁不开眼,人倦意沉沉,偶尔打几个哈欠,树懒懒散散,偶尔晃动几下枝桠。
突然一抬头,看见在这困倦的世界里,一颗睡饱的太阳从层层叠叠的云间钻出,和煦的春风迎着太阳闪闪放光。金红色的太阳意气风发地劈开这世界的沉闷,大刀阔斧地给这黑白的夜泼上它中意的色彩。停滞不动的夜雾早已被从吹散,黑黝黝的山岗摇身一变化身一小块绿色的天空,校园道路两侧的枇杷树在轻轻摇它的叶子,小的如米粒一般的枇杷从叶心里钻出来,静悄悄地孕育它的种子。
已经多久没看过日出了?这次黎明前的出发,吹散了一直遮掩在我眼前的迷雾,在这一刻我已与一百棵枇杷树、一千朵春菊、一群高飞的鸟与一片广袤无垠的蓝天相逢。从那以后,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要多感受一点春光,多感受一点这大地上的风与太阳。
我谢绝了沉甸甸的新囊,抛下争分夺秒的手表,带上锈钝的感官去感受自然春光。于是在四月的阳光下行走着一个随性而起的旅人。我将手背在身后,悠哉游哉地踱步而前。朋友曾笑:“这样走路像个小老头!”但不管,我只要舒服自在。
四月的太阳如同少年明目皓齿的笑脸,一切的绿被金灿灿的阳光煨成一块融化的蜜糖。早就过了最冷的三月,植物扒去青黄半参的外皮,气势汹汹地露出绿来,一眼望去就像一块厚重的、软绵绵的绿毯。在绿毯上绣着一簇簇各色的鲜花,连结着最小的花苞的鼠尾草也肆无忌惮地在春风中舒展它柔嫩的花瓣。
玉兰是长在春日里的梅,是黑色枝干上的残留的白雪,在春日中怯怯地一晃而过自己的美丽,即使在花谢之后,依旧能感受到它凝结于枝头之上不屈洁白的灵魂。学校的月季也开的盛大而美丽,它们多结着硕大的花苞,花瓣挤挤攘攘地堆在一起,在阳光下泛出一种光影交错的韵律。但是月季的花期很短,再过几天去看,花瓣外侧已经发皱打卷,衰败的枯黄色如同寄生虫一般榨干了明艳的紫色,半枯半萎着,但是此时月季的叶子却是绿的浓墨重彩,一生一死,还来不及哀悼就要为这绿叶喝彩。
已经走了许久,脊背上已经冒出一层薄汗。再一抬头,太阳已渐渐西滑,于是决定在日落前读一首诗。在琴湖边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就坐下,随意搭着两条腿,开始翻我的书。但并不能总是专心,因为有垂下来摇曳的柳条,清脆的鸟鸣还有隐秘而喜悦的窃笑。在追逐好春光的旅途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是孤独的旅者,在热恋种的情侣才是想要留着一切美好的常客。
我抬头望去,看见最后一抹霞光染在他们身上。真奇怪,他们的眼睛的面积一定小于这湖水,但是这热烈而美丽的霞光却不能将他们溢满爱意的眼睛照到底。很快,晚霞落了下去,天也已经全黑,路灯准时登场发出刺眼的白光。他们此刻一定是世界上最相爱的人,毕竟他们此刻拥有那么大的湖水用来互诉衷肠。
风吹来一朵乌云,突然下起了夜雨。路灯的光晕折射出细密的银针,雨水落在伞面上是绝妙的交响曲。在水光荡漾的夜晚,只想丢掉雨伞,像一只湿漉漉的猫,去和这风、这光一起拥抱这绝妙的春日限定的雨夜。
疫情不常有,青春不常在,但是这大地就是春日原野,这花、这雨、这风还有这太阳只与春日常在。
作者简介
小羊突击队:被内卷无限内耗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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