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技术进步，要面朝黄土也要仰望星空
近日，拼多多创始人黄峥宣布卸任董事长，同时，其与创始团队建立的繁星公益基金，向浙江大学捐赠一亿美元在上海设立科学基金。消息一出，人们不由分外关注这笔捐赠的用途指向。由捐赠所设立的繁星科学基金将支持多项科学研究计划，其中包括“细胞培养人造鱼肉研究”
。这个计划所反映的科学研究方向，代表了食品技术革命的一个新趋势。近年基于生命科学的进步而孕育的食品生产方式的革命逐步崭露头角，预示着人类农业生产及食品供给方式将发生重大变化，这不免引起我们对人类未来生活的无限遐想。 不妨放飞我们的想象力。通过干细胞培养，在实验室产生出我们可以食用的肉品，而且可以是我们需要的特定肉块，媒体对此已经有多次报道。以这种生产方式替代目前的畜牧业生产方式，其难以逾越的成本壁垒能否推倒，取决于材料创新与能源利用的科技进步，而材料的获取归根结底与资源的可再生性无关，因为在一定的能量级数之下不同原子之间也可以转化。所以，人类获取食物的成本革命，最终取决于能源技术的革命。深度能源革命正在孕育之中，柳暗花明之时说不定哪天就会来到。 肉类工厂化生产以后，不只是让坚守动物伦理的朋友们得到满意，因为人类再也不用大规模地宰杀动物满足自己的吃肉需要。更因为我们不再需要畜牧业，从而可以节省大量饲料，用于粮食生产的土地便可以更多地休耕轮作，土地肥力会大幅度增强，化肥与农药的使用量便会减少。如果加上安全基因育种技术的提高，人工光照成本降低，粮食蔬菜作物的立体栽培技术也会获得商业性突破，从而使种植业也转化为工厂化生产。这样一来，是不是全部农业生产部门都将退出历史舞台？想象一下，面对人类的衣食住行诸项生活内容将要发生的颠覆性变化，我们都没有心理准备。 如果上述技术革命真正落地，最不用担心的事情是农民将何去何从。工业革命发生以来的农业经济史，就是一段资本设备不断替代农业劳动者的历史；同时也是总人口、总就业规模扩大的历史。就业人口规模一直在人们对农民转业困难的忧虑中扩大，而留在农村的农民的生活却变得越来越好。这里的秘密是，人们有无尽欲望想通过他人的服务来实现，只要生产力在进步，一些欲望就会转变为有支付能力的需求，新的经济分工就会发生，就业规模便随之增大。所以，我们不用担心今后如果农业部门果真消失了，农民将何去何从。现在农业已经基本告别了传统农具，我们还需要担心那些农具手工业者的去处在哪里么？ 上述推想虽不是幻想，但确实有些浪漫。其实，在技术进步之下，未来的农业前景与饮食方式会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大的趋势我们可以预判，而对具体方面的变化我们很难说清楚，也不必要说清楚。至于什么时候人造鱼肉大批量上市，或是生命进化阶位更低的甲壳类肉品先被制造出来上市，会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我们也不必为此焦虑。这种技术进步具体如何获得突破，甚至连科学家也不好预测。“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也是科学研究的一种境界，所以，商界成功人士资助科学研究，让科学家去“乱花钱”，其实是科学研究获得成功的必要路径。 技术进步无止境，人性伦理定取舍。在笔者看来，因为农业生产与饮食活动的多功能性，农业活动十有八九不会因技术进步而消失，吃饭这件事也继续会伴随人的生命过程。传统农产品会因产地不同而有不同风味，全工业化食物也会保有各个开发商努力加于其上的差异性，因此，不用担心全工业化食品使我们的生活变得枯燥。 因技术进步，我们的农业已经不依赖世代家传的农耕经验。让泥土的芬芳与男耕女织的温馨成为一个传说，我们好像失去了什么，但我们有了更多的时间开发新的生活空间。新的空间里有更多的浪漫，生活因此更精彩。有时候科技进步使我们迷茫与不安，但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科技进步带给我们的好处远远大于它引起的麻烦，为此，我们需要积极评价商业与科学的联姻，勇敢拥抱一切领域的科学进步。也因此，这样的“繁星”还可以更多一些。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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