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声，卫生间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他放下手机冲过去，只见卫生间碎了一地玻璃，儿子拿着牙刷，有些不知所措。
还好，人没有受伤。
这时候，妻子也冲了过来，嘴里大喊着“怎么了，怎么了，受伤了没有”。妻子把儿子拉到一边，又在儿子身体上下一阵摸索，确认没事。
原来，儿子临睡前刷牙，看见脸上长了个痘，便靠近镜子用手挤，谁知镜子突然掉落，砸到洗手台，然后整个碎掉。
房子都买了十几年，镜子也挂了十几年，玻璃变脆或者螺丝松了也说不定。
妻子嘴巴叽里呱啦还在说，不停数落孩子不小心。他示意半夜了小声点，妻子不依不饶，拉着孩子不断批评，“这么大了怎么还让人不省心，要是被玻璃割伤了那该怎么办啊”。
他安慰儿子，没事了，先去睡觉，明天他来处理就好。
第二天，他走了几家建材店，确定了一个镜子。确切说来那是一个镜柜，两侧有可以摆放化妆品的横格，镜子打开后里面有暗格，看起来不错。
下午，店家送货上门，还包安装，看起来效果很不错。
晚上，妻子下班回家，对着新的洗手台和镜子，不断挑毛病，这不好，那不好，反正就看不出一点高兴的样子。
他早已习惯妻子的脾性，沉默地接受她的絮叨。他知道，妻子对新的镜子还是接受的，只是她习惯吹毛求疵，不挑点毛病她不舒服罢了。
“颜色太暗，跟白瓷砖不搭”、“镜柜安装得太高，挡住灯光”、“柜子太小，那么多东西怎么放”……
即便这样，妻子还是把各种化妆品摆上镜柜。
他暗叹了一口气，走到阳台，点了一支烟。
不知不觉中结婚已经十几年了，妻子也从一个青春少女变成一个脾气乖戾的更年期妇女。要是放在新婚那阵，妻子会是怎样的反应呢？她肯定会表现得很开心，说镜子很漂亮啊很喜欢，然后夸奖他很有眼光。他会很受用地接受这一切。也许过了几天，洗手台的缺点才会在闲聊中说出来，当然不是那种责怪的口气，而是这样也不错的意思。
突然又想起，那块碎成渣的镜子是和妻子一起买的。当时两人在建材城挑了许久，才选中这个镜子。他们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的彼此，也曾经充满期待。
好脾性终究敌不过琐碎庸常的日子，结婚十几年后，一切变得无所谓，各自原形毕露，说话不客气，做事不掩饰，也不怕自个嫌弃自个，活得那叫一个率性。
看着堆在脚边的碎玻璃，他有些晃了神。
上午挑选镜子的时候，他选了好几款，分别是一百多的、三百多的、五百多的、一千多的。
下午安装的间隙，跟安装师傅聊起选购时候的犹豫，他本来是打算买一千多的那款，漂亮又大方。
安装师傅说，您这房子也不算新房子了，真不用买那么好的，镜子嘛，能看就好，这款三百多的就很好，过日子嘛，凑合凑合就是，说不定哪天就换新的房子了。
日子可不就是这么过的。
他端详着新镜子里面的自己，快五十的人，有点秃，有点疲惫，有点陌生。
他把堆在门口的碎玻璃装进纸箱子，一步步走下楼梯，然后放在垃圾桶旁边。
纸箱放在地上的时候，里面的玻璃响了一下，那是破碎的声音。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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